
最近跟朋友吃饭,聊起年底绩效和年终奖,席间一片唉声叹气,普遍的共识是,今年能保住饭碗就算跑赢了大多数人,至于那点“聊胜于无”的奖金,也就是个情绪价值。大家算来算去,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几万块钱的得失。
这让我突然想到,普通人算的是几万块的账,那世界首富算的是什么账?恰好,马斯克这阵子为了他的天价薪酬方案,跟特斯拉的董事会和股东们几乎快要掀桌子了。这事儿发酵了很久,很多人第一反应是,一个已经几辈子都花不完钱的人,怎么还对薪酬这么执着?他真的这么在乎钱吗?
如果你的思路还停留在这个层面,那格局就有点小了。这事儿压根就不是一个关于“贪婪”的道德故事,而是一出现实版的、关于公司治理和权力制衡的“商战大片”。我们得学会用多层次记账法来捋一捋这笔账。
首先,是第一层账:【金钱账】。
这笔账最唬人,也是媒体最爱渲染的。一个价值560亿美金的薪酬包,数字本身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畴。但对马斯克来说,这笔钱的实际意义,可能远不如它代表的象征意义。你以为他真是缺这几百亿去改善生活?不可能的。这笔钱更像是一个勋章,一个“我完成了史诗级任务,理应得到史诗级奖励”的宣言。它是一个锚定物,用来证明他的价值,堵住所有质疑者的嘴。所以,单纯从金钱角度去分析他的动机,会走进死胡同。这笔金钱账,更多的是面子,是给外界看的一个“说法”。
然后,是第二层账,也是更重要的一层:【情绪账】。
这笔账,才是理解马斯克行为的关键。我们得拉长时间轴,用后视镜看看。这个薪酬方案是2018年定的,当时特斯拉还处在产能地狱的边缘,目标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。马斯克赌赢了,他把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完成了。结果呢?美国特拉华州的一位法官,以“信息披露不充分”、“董事会不够独立”等程序正义的理由,把这个奖励给判无效了。
这对马斯克来说,是什么概念?这不仅仅是钱没了,这是一种公开的、来自“系统”的羞辱。相当于你辛辛苦苦考了全校第一,结果教导主任说你考试时坐姿不端,成绩作废。这口气,换谁都咽不下去。所以他现在的“威胁”,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情绪的反弹。他要的不是钱,他要的是一个“公道”,一种“价值承认”。他是在跟那个由律师、法官和职业经理人构成的、冰冷无情的现代企业制度进行一场情绪上的对抗。他觉得这事儿“道义有亏”,他要扳回一局。
最后,才是第三层账,也是最核心的一层:【相对收益与控制权账】。
这才是藏在冰山下的真实目的。马斯克在乎的,从来不是那560亿美金本身,而是这笔以期权形式存在的奖励,在行权后将给他带来的东西——对特斯拉这家公司的控制权。
这里必须搞清楚一个事实:特斯拉,严格意义上,并不是“马斯克的公司”。他虽然是灵魂人物,但经过多轮融资稀释,他目前的持股比例并不足以让他随心所欲。他曾公开表示,希望拥有25%左右的投票权,这样才能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等重大战略方向上,拥有足够的影响力,防止自己的构想被“一群穿着西装的会计”给否决掉。
你看,这笔账算得多精明。那个天价薪酬包,如果顺利兑现,他的持股比例将大幅提升,非常接近他想要的那个25%的“安全线”。所以,这根本不是一个薪酬谈判,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权力斗争。他用“辞职”作为筹码,威胁的不是董事会“不发工资”,而是威胁整个特斯拉的未来,“没有我,你们玩不转”。他要的不是钱,他要的是用钱和期权铸造的权杖。
这场大戏对我们普通投资者有什么启示?
第一,永远不要用“散户思维”去揣测巨头的想法。我们纠结于几十块的股价波动,人家在牌桌上赌的是整个公司的未来走向和千亿美金的产业格局。你看到的是贪婪,他算的是值博率和控制权溢价。
第二,深刻理解“公司治理”这四个字的重量。一个再牛的创始人,一旦公司上市,就进入了一个被法律、规则和股东利益所约束的笼子。马斯克这次的遭遇,本质上就是那个“笼子”在发挥作用。那个特拉华州的法官,代表的就是这套规则体系。它不管你是不是“硅谷钢铁侠”,它只认法律条文和程序正义。这对投资者来说,其实是好事,它防止了公司沦为创始人的“私人帝国”,增加了一层安全垫。
第三,要学着区分“故事”和“生意”。马斯克很会讲故事,火星移民、脑机接口、机器人,这些故事撑起了特斯拉高企的估值。但当故事照进现实,公司最终还是一门“生意”。生意就要算账,就要讲究投入产出,就要在梦想和现实之间取得平衡。现在这场风波,就是“故事的讲述者”和“生意的管理者”之间出现的深刻裂痕。
所以,别再傻傻地问马斯克是不是太爱钱了。他爱的不是钱,是钱能换来的、那种能让他继续“发射”火箭、改变世界的权力。这整件事,从头到尾都和我们普通人没什么关系,不过是一场顶级富豪的“权力的游戏”罢了。我们这些看客,能从中学到如何更清醒地看待商业世界,别再被那些浓眉大眼的英雄叙事忽悠瘸了,就算捡到了天大的便宜。这瓜吃到最后,咂摸出的全是公司治理的苦涩味儿,共勉共戒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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